过一种女性主义的生活
这部作品展示了女性主义理论如何从日常生活中产生,探讨了'女性主义扫兴者'形象的革命潜力。艾哈迈德融合情感理论、酷儿现象学和交叉性女性主义,分析了女性主义者如何通过命名问题而与世界产生疏离,并创造生存策略来应对种族主义和性别歧视的墙壁。

📝 书评导读
2017年,萨拉·艾哈迈德发表了《过一种女性主义的生活》,这部作品成为杜克大学出版社过去十年最畅销的书籍。通过将女性主义理论与日常生活经验紧密结合,艾哈迈德展示了理论如何从皮肤的感受中生长出来,如何从身体的碰撞中产生洞察。作为英国-澳大利亚学者,艾哈迈德融合了现象学、情感理论和有色人种女性主义传统,创造了一种既深刻个人化又具有普遍理论意义的女性主义实践哲学。
女性主义扫兴者的诞生
“女性主义扫兴者”(feminist killjoy)是艾哈迈德理论中的核心形象。这个概念首次出现在她2010年的《幸福的承诺》中,与”不快乐的酷儿”、“愤怒的黑人女性”和”忧郁的移民”一起,挑战了西方社会对幸福的强迫性追求。
女性主义扫兴者是那些通过指出问题而破坏和谐氛围的人。在家庭聚餐时指出种族主义笑话的人,在工作会议上质疑性别偏见的人,在社交场合拒绝保持沉默的人。她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既定秩序的挑战。
艾哈迈德写道:“杀死快乐,是为了打开生活,为生活腾出空间,为可能性腾出空间,为机会腾出空间。“这种”扫兴”不是破坏,而是创造——创造新的生存空间,新的存在方式,新的关系形式。
成为扫兴者是有代价的。你会被视为问题的来源而非问题的指出者。你会被指责为过度敏感、想太多、小题大做。你的愤怒会被病理化,你的批判会被个人化。然而,正是通过成为问题,女性主义者获得了对权力结构的洞察。
情感的文化政治
艾哈迈德的情感理论挑战了情感是纯粹个人和内在体验的观念。她展示了情感如何作为社会力量运作,如何塑造身体的运动和空间的组织。
幸福在艾哈迈德的分析中是一种”社会压力”。某些对象被标记为”幸福对象”——异性恋婚姻、核心家庭、职业成功。我们被引导朝向这些对象,被期待从中获得幸福。那些转向其他方向的人——酷儿、女性主义者、种族化的他者——被视为幸福的威胁。
愤怒是另一个关键情感。女性主义者的愤怒经常被贬低为非理性、过度或错位的。但艾哈迈德论证,愤怒是一种认识论资源。通过愤怒,我们认识到什么是不可接受的,什么需要改变。愤怒不是障碍而是通向正义的路径。
情感具有粘性——它们附着在某些身体上,使这些身体以特定方式被阅读。黑人女性被阅读为愤怒的,即使她们并不愤怒。女性主义者被阅读为严肃的、无趣的、充满怨恨的。这种情感归因成为控制和排斥的机制。
身体现象学与空间政治
艾哈迈德的现象学方法关注身体如何在空间中定向和被定向。某些身体在某些空间中感到”合适”,而其他身体则经历摩擦、阻力或暴力。
机构空间是白人的、男性的、异性恋的。当其他身体进入这些空间时,它们遭遇”墙”——看不见但可感知的障碍。这些墙不仅是隐喻,它们在身体层面被经历:紧张、疲惫、警觉的持续状态。
艾哈迈德描述了”被阻止”的经验。当你试图提出性别歧视或种族主义时,你被阻止了。当你的贡献被忽视或归功于他人时,你被阻止了。当你必须不断证明自己的存在合理性时,你被阻止了。这种被阻止的累积效应是耗竭。
然而,撞墙也是一种知识生产。通过遭遇阻力,我们了解到权力如何运作,空间如何被组织,谁被允许舒适地居住。墙成为”女性主义研究的起点”。
生存作为抵抗
面对持续的阻力和敌意,生存本身成为一种成就。艾哈迈德探讨了女性主义者如何创造”生存策略”来维持自己。
支持系统是关键。女性主义者创造非正式网络来分享经验、验证感受、提供实际帮助。这些”扫兴者网络”成为在敌对环境中生存的生命线。它们提供了不同的情感经济,在其中愤怒被理解,疲惫被承认,抵抗被庆祝。
自我照顾不是个人放纵而是政治必要。当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斗争时,维持自己就是维持斗争。这包括认识自己的极限,知道何时退出,允许自己休息和恢复。
艾哈迈德还探讨了”意志主体”——那些坚持自己道路的人,即使这意味着被视为固执、困难或不合作。意志成为一种在压力下保持方向的方式,一种拒绝被重新定向到规范路径的方式。
交叉性的具身实践
虽然交叉性已成为女性主义理论的关键概念,艾哈迈德展示了它如何在日常生活中被具身地经历。不同形式的压迫不是分离的而是相互构成的,在身体层面被同时经历。
一个黑人女性在主要是白人的机构中的经历不能被简化为种族主义加性别歧视。她的性别被种族化,她的种族被性别化。她面临特定的刻板印象、期望和排斥形式,这些都源于种族和性别的特定交叉。
艾哈迈德批评了多样性工作经常成为个人责任的方式——通常落在已经被边缘化的人身上。有色人种被期待教育白人同事,女性被期待解决性别不平等,酷儿被期待使机构更包容。这种”多样性工作”是额外的、未被承认的、耗竭的劳动。
真正的交叉性实践需要认识到不同斗争如何相互联系。它需要出现在不直接影响你的问题上,认识到你的解放与他人的解放相联系。
女性主义教育学
艾哈迈德将教学视为女性主义实践的核心场所。教室成为理论与生活相遇的空间,学生带来他们的经历,这些经历反过来塑造理论。
她批评了将理论与实践、学术与激进主义分离的倾向。对艾哈迈德来说,“理论越接近皮肤就越有力”。最好的理论从日常经验中产生,并对日常生活有用。
女性主义教育学涉及创造空间让被边缘化的声音被听到。它意味着质疑知识等级,认识到专业知识的多种形式。它需要愿意被学生改变,认识到教育是相互的过程。
艾哈迈德还探讨了机构如何限制女性主义教育学。课程要求、评估方法、机构文化都可能与女性主义方法相冲突。女性主义教师经常必须在机构要求和女性主义承诺之间导航。
引用政治与知识生产
艾哈迈德批判性地审视了学术引用实践。她展示了引用如何再生产排斥——某些声音被放大而其他声音被边缘化。主流(白人、男性)理论家被过度引用,而有色人种女性的贡献被忽视或挪用。
她倡导”引用政治”——有意识地引用被边缘化的声音,承认我们思想的系谱,拒绝参与抹除。这不仅关于给予信用,还关于知识如何被合法化,谁被认为是理论家。
艾哈迈德的作品本身体现了这种引用政治。她大量引用有色人种女性主义者——奥德雷·洛德、贝尔·胡克斯、萨拉·劳伦斯-莱特富特、切丽·莫拉加等——展示了她的思想如何建立在她们的工作之上。
扫兴者生存工具包
《过一种女性主义的生活》以两个实用工具结束:扫兴者生存工具包和扫兴者宣言。这些将理论见解转化为实际资源。
生存工具包包括:
书籍:那些帮助你理解经历、提供陪伴和灵感的书籍。艾哈迈德强调建立女性主义档案的重要性——收集支持你女性主义的文本。
东西:具有个人意义的物品,提醒你是谁和为什么斗争的东西。这些可能是照片、礼物、护身符——帮助你在困难时期坚持的物质对象。
工具:实际的资源和策略。这包括自我照顾实践、应对机制、处理冲突和对抗的方法。
时间:为自己留出时间,为恢复、反思和充电创造空间。认识到女性主义工作是马拉松而非短跑。
生活:你为之奋斗的生活,你想要创造的世界。保持对可能性的愿景,即使面对似乎压倒性的障碍。
扫兴者宣言
扫兴者宣言是对交叉性女性主义的使命声明。它包括承诺如:
- 我愿意破坏幸福场景
- 我愿意被视为问题的原因
- 我愿意支持其他扫兴者
- 我愿意转变对愤怒的理解
- 我愿意从我试图改变的世界中学习
这个宣言不是教条而是邀请——邀请拥抱扫兴者的身份,找到其中的力量和团结。
机构批判与学术劳动
艾哈迈德对学术机构的批判来自内部经验。她在2016年从伦敦大学金史密斯学院辞职,抗议该机构对性骚扰指控的处理。这个决定体现了她的理论承诺——有时女性主义需要退出共谋的机构。
她分析了大学如何成为”能够容纳问题而不解决问题的机构”。多样性政策、性别平等倡议、反种族主义声明——这些经常成为替代实际变化的表演。机构学会了”说正确的话”而不改变其基本结构。
学术劳动的不稳定性不成比例地影响女性,特别是有色人种女性。临时合同、过度工作、情感劳动的期望——这些创造了使女性主义工作难以维持的条件。
全球共鸣与翻译
虽然艾哈迈德主要写英美背景,她的工作在全球产生共鸣。女性主义扫兴者的形象被不同文化背景中的女性主义者采用和改编。
在拉丁美洲,“aguafiestas feminista”成为挑战大男子主义文化的战斗口号。在南亚,扫兴者概念与现有的抵抗传统对话。在东亚,它为理解女性主义者面临的”情感劳动”提供了语言。
然而,翻译不仅是语言的。不同文化背景有不同的情感规范、不同的幸福概念、不同的抵抗形式。艾哈迈德的框架必须适应当地条件,与当地女性主义传统对话。
批判与辩论
艾哈迈德的工作也引发了重要批判:
一些人认为她对生存的关注可能导致失败主义——如果我们总是在生存,我们如何设想和工作toward激进变革?
其他人质疑扫兴者形象是否强化了女性主义者是不快乐和愤怒的刻板印象。艾哈迈德回应说,拥抱这些情感是拒绝”幸福转向”的必要条件。
关于她离开学术界的决定也有辩论。一些人认为女性主义者需要留在机构内部从内部改变它们。艾哈迈德论证,有时退出是唯一道德选择。
当代意义与遗产
在#MeToo时代,艾哈迈德对性骚扰和机构共谋的分析特别相关。她展示了机构如何保护施害者、沉默受害者、维持使虐待成为可能的结构。
COVID-19大流行暴露了她所描述的许多不平等——谁的生活被认为值得保护,谁被期待承担照顾工作,谁承担危机的负担。
她对情感劳动和多样性工作的分析为理解当代关于工作场所公平的辩论提供了工具。认识到被边缘化者所做的看不见的工作对于创造真正包容的空间至关重要。
结论:生活作为女性主义实践
《过一种女性主义的生活》最终是关于女性主义不是你拥有的东西而是你做的事情。它是日常实践、持续承诺、终身方向。
艾哈迈德展示了理论如何从生活中产生,生活如何体现理论。通过成为扫兴者,我们不仅批判世界,还创造新世界的可能性。通过生存,我们不仅endure而且抵抗。通过相互支持,我们建立使女性主义生活成为可能的结构。
她的工作提醒我们,女性主义是集体项目。没有人能单独成为女性主义者。我们需要彼此——分享故事,验证经验,提供支持,创造网络。在这种集体性中存在着女性主义的力量和希望。
正如艾哈迈德所写:“成为女性主义者是发现学习的新方法,思考和存在的新方法。“这是一个不断成为的过程,一种保持开放以被世界改变即使我们寻求改变它的方式。在这种开放性中,在这种愿意成为扫兴者的意愿中,存在着女性主义生活的激进潜力。
相关推荐
读书讨论
分享您对这本书的感想和看法,与其他读者交流见解
加入讨论
分享您对这本书的感想和看法,与其他读者交流见解
评论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