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生殖正义:女性主义经济学的新议程

Global Reproductive Justice: A New Agenda for Feminist Economics

Ataya, A. & Périvier, H.
Feminist Economics

本文提出利用女性主义经济学、实证研究和能力方法的见解,扩展对堕胎的理解,超越个人行为和选择时刻,从而为将生殖正义框架整合到经济学中提供基础。

📋 摘要

生殖正义框架认为,生殖自由需要解决影响个人能力和资源的交叉社会和经济因素,以做出选择。本文探讨女性主义经济学如何促进生殖正义。

🔑 关键词

生殖正义 女性主义经济学 能力方法 交叉性 全球不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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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从选择到正义的范式转变

2022年美国最高法院推翻罗伊诉韦德案的多布斯判决,不仅标志着美国生殖权利的倒退,更凸显了全球范围内生殖自由的脆弱性。这一事件既引发了对来之不易成果岌岌可危的关注,也激发了全球生殖健康界保护堕胎权的决心。然而,正如本文所论证的,仅仅关注堕胎权是不够的。我们需要一个更广泛的框架——生殖正义——来理解和解决生殖自由的复杂性。

生殖正义的概念源于1994年6月,当时12位黑人女性主义者认识到,在权利语境下的”平等”往往不能改变经济资源向无权者倾斜的失衡,有色人种女性,特别是贫困黑人女性,仍然被剥夺权利。她们将”生殖权利”和”社会正义”的概念拼接在一起,创造了”生殖正义”这一新词。

女性主义经济学的视角

超越个体选择

传统经济学框架倾向于将堕胎决定视为个体选择的问题,基于成本效益分析和理性选择理论。然而,女性主义经济学挑战这种简化的理解,认为生殖决定深深嵌入在社会、经济和政治结构中。

女性主义经济学强调,“选择”的概念本身就是有问题的。当女性面临经济贫困、缺乏医疗保健、教育机会有限或生活在暴力关系中时,她们的”选择”在多大程度上是真正自由的?这不是否认女性的能动性,而是认识到结构性约束如何塑造和限制可用的选项。

无偿劳动与生殖决定

女性主义经济学的一个核心贡献是对无偿护理工作的分析。生殖决定与无偿劳动的分配密不可分。在大多数社会中,女性承担着不成比例的育儿和家务负担。这种无偿劳动限制了她们参与有偿工作的能力,影响了她们的经济独立性,进而影响了她们的生殖选择。

例如,缺乏负担得起的儿童保育可能使女性无法同时工作和抚养孩子,迫使她们在事业和母亲身份之间做出错误的选择。同样,缺乏带薪产假或家庭友好的工作政策可能使母亲身份在经济上不可行,即使是对那些想要孩子的女性。

能力方法与生殖正义

从功能到能力

本文提出采用阿马蒂亚·森的能力方法来理解生殖正义。这种方法关注的不是人们实际做什么(功能),而是他们有真正的机会做什么(能力)。在生殖健康的背景下,这意味着关注的不仅仅是女性是否生育,而是她们是否有真正的自由来做出这些决定。

能力方法帮助我们理解,生殖正义不仅仅是获得堕胎或避孕的问题。它涉及一系列相互关联的能力:接受教育的能力、获得医疗保健的能力、免于暴力的能力、参与政治决策的能力,以及过上自己认为有价值的生活的能力。

转换因素的作用

能力方法还强调”转换因素”的重要性——这些是将资源转换为功能的个人、社会和环境特征。在生殖正义的背景下,转换因素可能包括:

个人因素:年龄、健康状况、教育水平、生殖健康知识。

社会因素:性别规范、宗教信仰、家庭结构、社会污名、法律框架。

环境因素:医疗基础设施、地理位置、交通可达性、环境污染。

理解这些转换因素如何相互作用,对于设计促进生殖正义的政策至关重要。

全球视角下的生殖正义

跨国不平等

生殖正义必须在全球背景下理解。富国和穷国之间在生殖健康结果上存在巨大差距。孕产妇死亡率的差异——在某些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比在斯堪的纳维亚国家高出100倍以上——反映了不仅仅是医疗保健获取的不平等,还有更广泛的社会和经济不平等。

此外,全球经济政策,如结构调整计划和紧缩措施,对生殖健康服务产生了深远影响。当公共卫生系统被削减时,女性往往首当其冲,因为她们更依赖这些服务来满足生殖健康需求。

殖民遗产与当代影响

生殖正义的全球维度也必须考虑殖民主义的遗产和新殖民主义的持续影响。许多前殖民地的生殖健康政策和实践仍然受到殖民时期引入的制度和意识形态的影响。

例如,许多非洲和亚洲国家的限制性堕胎法是殖民法律制度的遗留物。这些法律往往比前殖民地宗主国的当前法律更加限制,造成了一种讽刺的情况,即前殖民地在生殖权利方面落后于其前殖民者。

经济维度的深入分析

生殖健康的经济成本

女性主义经济学分析揭示了生殖健康不平等的隐藏经济成本。当女性无法控制自己的生育时,经济后果是深远的:

个人层面:意外怀孕可能迫使女性退出教育或劳动力市场,导致终身收入损失。研究表明,能够推迟生育直到完成教育的女性,其终身收入显著更高。

家庭层面:大家庭规模,特别是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可能使贫困永续化。当家庭无法控制生育时间和间隔时,他们可能难以为每个孩子投资教育和健康。

社会层面:高生育率和高孕产妇死亡率给医疗系统带来负担,减少了可用于其他发展优先事项的资源。世界银行估计,满足未满足的计划生育需求可以显著促进经济增长。

市场化与商品化

生殖健康服务日益市场化引发了关于获取和公平的重要问题。当生殖健康被视为商品而非权利时,获取取决于支付能力而非需求。

这种商品化以多种形式表现:私营生育诊所服务于富人,而穷人则难以获得基本的生殖健康服务;代孕市场,来自南半球的女性为北半球的客户怀孕;以及基于支付能力的产前检测和性别选择技术的差异化获取。

交叉性分析的必要性

种族、阶级与生殖正义

生殖正义运动起源于黑人和有色人种女性主义者对主流(白人)女性主义将”女性”视为单一同质群体的批判。她们认为,主流对避孕和堕胎权的关注并不完全代表非白人和/或非中产阶级女性的利益。

例如,虽然白人中产阶级女性可能主要关注获得堕胎的权利,但有色人种女性和贫困女性也面临强制绝育、在监狱中缺乏生殖健康护理以及环境种族主义影响生殖健康等问题。

残疾与生殖正义

残疾女性在生殖正义讨论中经常被边缘化。她们面临独特的挑战,包括:关于其生育能力和养育能力的假设;强制绝育和避孕的历史和持续风险;获得生殖健康服务的障碍,包括物理障碍和态度障碍;缺乏关于残疾和生殖健康的信息。

生殖正义框架必须包括残疾女性的经历和观点,认识到她们有生育或不生育的权利,就像其他人一样。

政策影响与建议

综合政策方法

基于女性主义经济学和能力方法的见解,本文提出了促进生殖正义的综合政策方法:

普遍医疗保健:确保所有人都能获得全面的生殖健康服务,无论其支付能力如何。

经济支持:提供育儿津贴、带薪家庭假和负担得起的儿童保育,以支持那些选择生育的人。

教育投资:确保所有人,特别是女孩和女性,都能接受教育,包括全面的性教育。

法律改革:废除限制生殖选择的法律,制定保护生殖权利的法律。

解决结构性不平等:解决种族主义、阶级主义、能力歧视和其他形式的压迫,这些压迫限制了生殖自由。

全球团结与合作

实现生殖正义需要全球团结与合作。这包括:

资源转移:从富国向穷国转移资源,以支持生殖健康服务。

知识共享:分享最佳实践和创新方法,以促进生殖正义。

政策协调:协调国际政策,以支持而非破坏生殖权利。

抵制倒退:团结一致反对限制生殖权利的尝试,无论它们发生在哪里。

未来研究方向

方法论创新

需要新的方法论方法来充分捕捉生殖正义的复杂性。这可能包括:

混合方法研究:结合定量和定性方法,以理解生殖决定的经济和社会维度。

参与式研究:涉及受影响的社区在研究过程中,以确保他们的声音和经历是中心。

纵向研究:追踪个人和社区随时间的变化,以理解生殖决定的长期影响。

理论发展

女性主义经济学和生殖正义框架都在不断发展。未来的理论工作可能探索:

生态维度:环境退化和气候变化如何影响生殖健康和正义。

技术影响:新的生殖技术如何创造新的可能性和挑战。

跨国视角:在日益全球化的世界中如何概念化和实现生殖正义。

结论:走向变革的经济学

将生殖正义框架整合到女性主义经济学中代表着我们理解和解决生殖健康不平等方式的根本转变。通过超越对个体选择的狭隘关注,采用能力方法,并采取交叉性视角,我们可以开发更全面和有效的策略来促进生殖正义。

这种方法认识到,生殖决定不是在真空中做出的,而是受到复杂的社会、经济和政治因素网络的影响。它还认识到,真正的生殖自由需要的不仅仅是没有法律限制;它需要积极的条件,使所有人都能对自己的生殖生活做出真正的选择。

正如本文所论证的,女性主义经济学为推进这一议程提供了关键工具。通过其对无偿劳动、结构性不平等和护理经济的关注,女性主义经济学可以帮助我们理解和解决生殖不正义的根本原因。

前进的道路需要学者、活动家、政策制定者和受影响社区之间的持续合作。只有共同努力,我们才能创造一个所有人都拥有知识、资源和权力来做出关于自己生殖生活的决定的世界——一个真正实现生殖正义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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